那一夜，我在中环遇上的女同志（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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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通深夜电话过后，我洗过澡上早班。家在唐四楼，我沿着电车路走，靴子愈走愈沉重，像灌了铅一样。贴身牛仔裤在雨中吸满水，就像在下水道钓上来的鲶鱼一样。今早胃痛起来往洗手间里冲，我望向镜中的自己：浮肿的双眼；干涸的嘴唇；一夜无眠滥青色的脸。双手沿着太阳穴扫下去，希望给这张死灰一样的脸一点温暖，可是连指尖也是冰冷的。



「这个样子跟死人无异嘛。」我对自己说道。



从前脑袋生病，晚上吃过了抗抑郁共三种药，安眠药共两种。我可以静静地等待药效从深海中像黄色的潜艇一样浮起来。眼角湿润的感已经没有了，连启动情感机制的能力也没有了。我总是喝很多水，似乎眼泪不在眼角流水出来就是被那些红红绿绿的药物抽干了。喉头紧紧的，在抗议外来入侵的胶囊。

没多久周遭一片黑暗，我跌进一片死寂之中。

半夜无梦，安眠药的作用下我睡很沉。没有梦的世界是如盘古初开一样的混沌。



由那时侯开始我变得非常讨厌自己哭。因为一哭起来我就想起那些红红绿绿的药丸，还有行尸走肉的自己。



看过心理医生，她着我把自己所想的写出来。有一天写着写着眼泪就静静的流下来了。但流泪过后，当下就好像释怀了。从来没有女生喜欢我流泪，直到我遇上了你。



电话中你说你病了。



也许连续数晚喝酒，失眠的你终于病倒了。

我不禁用手抚摸我的太阳穴，也许我也是病倒了？



早班结束过后，我到了超级市场买维他命丸和运动饮品给你。我发短讯给你：「给我地址。」



等待，密云间下起一场初雪。



拿出烟来，我却没有点起烟。

明明放了在嘴边很久，连滤嘴也沾满了口红，我仍然没有点起烟。

走在大街上，脚上的皮靴卡扎卡扎的发出闷响。我来来回回的踱步，由超级市场的​​一边走到另一边。拿着手机，不时确认我要等的人回了我没有。

我没有选择的余地，唯有抬头望着密云一直默默的等。我记起曾经有一个关于忠犬的故事，叫忠犬八公。有一只秋田犬天天风雨不改在车站等主人下班。然后有一天主人死了，他继续没日没夜的等。最后他自己也死去。留下一个传奇故事。

也许，自己比忠犬还不如。我暗暗耻笑着自己。就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等，超级市场门外的广告牌射灯踫到雨水在冒烟。我望着那褛烟出神。



你回短讯了，「好吧，不能久留。」



我走到地铁站乘地铁，手里拿着两枝运动饮品的模样异常奇怪。我径直的走到你家，看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我。我没有理会他就走进你家大厦。我有一种很冰冷的表情。工作原因我很少再向别人人拉起这副脸。人人也会武装起自己，我的武装是冰冷的，无情的。剖开这颗石头一看，却是流不完的眼泪；下不完的雨。夏天出身的人总是阴晴不定，整天对着人笑，夜深对着酒杯自怜。然而，人人生下来也是这样，武装自己；放下自己，然后再一次受伤。跌倒受伤了的伤痕仍未淡，我已经不懂什么叫害怕了。




走出电梯，你开了门在等我。我生硬地微笑，刚刚拉起的扑克脸还未好好还原。 「我正在担心着你。」我说。的确，叫失眠的你去谈通宵电话令你没有办法好好去睡吧？心里愧疚的发愁。我低下了头进去你家。面容疲倦的你令我很心痛，纤细的身型令你看来更加虚弱。我静静的跟你进房。



「没有什么，只是来探个病而已。」我对自己说。



你径直鑚进被窝，我战战兢兢的坐在床边。

你说你感觉很冷，我和衣钻进你的被窝里。

我抱住你躺下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

雪在那一刻停下来了。我躺在雪地之中。时间整个凝住了。过程愈发缓慢，身边愈来愈冷。时间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。雪未下完之前时间是无限延长的冻结，雪下完之后时间只有一刻钟。

等待本身了无意义，赐予它意义的是结果。

雪停了，大地一片白茫茫。

我渐渐回温，地球重新????动。



你修长的手脚缠在我的腰间和小腿上，我耳根开始发热，你在我耳边的呼吸声令我情不自禁的陷进你髪丝里。 「去他的感冒。」我想，我抚着你的背，干燥的空气把我带回去加州的热浪。我把唇贴上了你的嘴，然后你把热烫的舌尖伸进来。我紧抓着了你的汗衣，把你拉得更近。我突然醒过来，知道理智快要脱轨了，汗流得利害。 「好热。」我说。



你着我把衣服脱掉，我也没有多想，把衣服都脱掉只余下内裤爬进你的被窝。我只想替你取暖。



空气受热后膨胀起来，沉默像沙漏一样缓缓地流泻下来，直到最后一粒沙卡在瓶颈中。你望向我，不偏不倚的吻上来。未几，手脚开始不安份的在我身上游走。你把头窝在我的锁骨上开始刺激我的乳头，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挑逗它。我全身上下的神经端末像花笣一样为你张开。你把手放在我的乳房上，捧到你的嘴边落下了碎吻，或吸啜或拉扯的。我喉头一松，泄漏了一声呻吟。



雪下完，花见来了。



你的手抚摸着我的腰，嘴吻在我腰上；我紧抓着床单，双腿一麻，整个人软摊在床上。我把颈靠在床边，头朝下的喘息着，世界在倾斜。我看见了镜中花，水中月；和床上压着我的你。

「暴力一点吧，我喜欢你对我粗暴一点。」



你听摆，用膝盖把我的下半身往上推，由上而下的凌驾着我。我扭开了脑袋里的潘朵拉盒子，释放了最黑暗的幻想。欲望之火烧光我的羞耻，也烧光了我的意志。

我说：「我喜欢你按住我的手，十指紧扣的把我锁住。」你轻笑并把我的手扣得更紧了。



我们都喜爱反差。

平日强势的我，在床上喜欢被征服的感觉。

平日冷静的你，在床上喜欢在我耳边轻声细语，说狂野的情话。



「我爱你。」头一次见面，你在床事后像香槟气泡一样甜蜜的情话，我竟然信以为真。



马拉松式一样的四小时性爱后，你抱着我说：「我们这样子约会是没有结果的。」



的确，像是性伴侣一样的约会；走在街上你的不自然；见面就上床的关系。种种现象都推向没有结果的方向。我恨自己放纵我的欲望，我恨自己令你失望。想着想着，我哭了起来。



一开始的时候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，后来我抱住了你，眼泪慢慢流下来，一直流到你的脸上。



「别哭了，妆也花了。」你说，边温柔的替我擦干眼泪。为什么你连伤女生的心也可以伤得如此温柔呢？



花见，繁花盛开又接着凋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