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，我在中环遇上的女同志（一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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沿着电梯向上走一段路，我正在听着California dreamin’。一首属于这个地方的歌。从前看过一套电影，电影中王菲在这条电梯中偷看着梁朝伟的家，在重重泛黄的玻璃镜片中找寻唐楼窗帘后的人。


我们在午夜快车快餐店踫上，你是一个警察，我是夜班的快餐店员。而每一天，你都会来这里买夜宵。有一天，你约在加州酒吧见面，结果我去了美国那个加州。如果这戏码发生在现实就好，但你不是巡警；我也不懂弄土耳其卷饼。人们走在现实的场景上，诉说着不一样的话语重复着相同的故事。我望向电梯间的玻璃出神。如果要把首次约会比喻成蛋糕店中最耀眼的甜点也不为过。人们向往吃漂亮的蛋糕，才慢慢爱上蛋糕店的咖啡及曲奇。没有在快餐店的邂逅，我们还是约了在酒吧。

等待你的同时，调酒师递了杯酒给我。我不喜欢甜的鸡尾酒，结果最后我喝了威士忌。波冰在琥珀色的液体中淡开，我轻轻呷一口，苦中回甘。还记得头一次喝酒，很苦很难喝；但慢慢地发现，那一种苦才是一直在追求的快感。原来有些东西过了些年月是愈来愈吸引，比如酒，又比如人。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人，也许就我这号角色而言。人生偏离了找个男人结婚生仔的路线，需要的是成熟和安全感。



酒吧是纽约开过来的，所以不是加州酒吧。但是我脑袋中却脱轨了，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你，幻想一起展开长长的公路旅行。驾着天空蓝的Chevrolet Bel -Air穿州过省。由西岸至东岸，干燥的空气拂过脸庞，那会是一生人最美妙的事吧。

香港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，酒吧门被打开。迎面而来的是一身西装，缠颈巾的你。空气顷刻停顿了一阵子，直到你走向酒吧的高脚凳向我问好为止。你跟调酒师握手示好，却径自坐在我旁边。我纳闷地把手中的饮料喝尽。数杯黄汤下肚，我们由互相问侯对方变成牵手，你的手好修长，好柔软。指甲整齐的修好，非常的漂亮。我倾身过来接吻。柔软的舌尖尝到你鸡尾酒的味道。我闭目吻你第二遍，第三遍。要命，怎么我感到加州的热浪了呢？我们旁若无人的接吻，我脑袋中的回路开始慢慢缺氧，酒精如热浪一样卷席我的理智，我望着酒杯如流沙一样慢慢向旋涡下陷。两杯shooters下肚，我忍不住要你带我回家。


在苏豪区的斜路走下坡，湿冷空气鑚进胸腔。我挽着你的手，心跳慢了数拍。我望着漆黑中你的侧脸，已经听不到你说过什么。嘴唇一张一合的诉说着听不到的话语。我俩鑚进了的士，泛黄的街灯闪过，我半眯着眼靠在你身上。我知道，我已经把持不住了。我嗅着你身上的洗发精香味，仅存的理智也被你的香味埋没掉。



我们像是世间所有情侣一样温存，被窝中的潮湿与温热证明了刚发生的一切。我不带悔疚的跟你一次又一次的犯错。香港很乱，海归回来的你也许不理解。为什么香港没有真普选，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的过活。新一轮施政报告在同志平权上交了白卷，我们仍然像轮回不了的孤魂一样没有名份。初约会上床感觉像久别重逢。我听说了你的梦想：五十歳前退休，找一个人结婚；原来去到最尾，没有财政能力跟判同志死刑没两样。到底我们穷大半生努力为了什么？

卷缩在床我望向窗外的维港景致，我突然感到没有所谓。我爱上了你，你也许只爱上我的妆容。我曾经相信这地方的一切，相信年复一年的七一游行，同志游行可以改变一切。如今看来像一夜情那样儿戏。我曾经像所有女生一样期待浪漫的相遇。结果这套电影不是《大亨小传》而是《喜爱夜蒲》。人大了，我也愈向现实低头。我知道，跟一个从事金融的人谈浪漫出来的只是机会成本。香港就像枕边人，漂亮知性，却梦幻得像电影情节中走出来的人。

日出了，我舍不得你的脸。听着王菲的《花事了》，我不抱存幻想，只想率性的跟这个人，这个地方恋爱。